文
顾小乔
01“小雅，你能不能原谅我妈？她过去是做得不对，但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一次好吗？只要你跟我复婚，我保证她不会再欺负你了。”
我看着面前这个一脸讨好，想要我回去照顾他妈的男人冷冷一笑。
面子，他的面子在我这一文不值！
“赵勤，你妈是可恶，而你就是可恨。没有你的轻视，我的日子不会这样！”
我对眼前的男人失望透顶，他至今，还只是以为我是记恨他妈，他还是没有觉得，造成如今的局面，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家是农村的，在我们村里，女孩子都是早早就结婚生子。而我这样一路念书念到大学，已经二十五岁的姑娘，已经成了大龄剩女。
于是，我通过相亲认识了赵勤。
赵勤家是县城的，家里条件也一般，但他妈就百般看不上我。她成天摆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城里怎么样，不像你们农村怎么怎么样。
我从来都是不当一回事。县城了不起？还不是拿工资的普通家庭？
我家虽然在农村，却是养猪大户，我家的收入，比他家只会多不会少。
婆婆年轻的时候就守寡，赵勤跟我说，他妈一个人抚养他长大，强势惯了，人不坏。让我不要和他妈计较。
我常常撇撇嘴：“你这是给我打预防针？她守寡是我造成的吗？不要把这件事，当成她作妖的借口！”
我真是未卜先知，接下来的日子，我见识到了婆婆作妖的威力。
每天早上五六点钟，她就要在外面敲门，说要我赶在上班之前，跟她去菜场把菜买回来，早上的菜最新鲜。
有的时候我实在是比较累，喊赵勤去，婆婆总会说，我儿子工作那么累，他得多睡会。
他累，我就不累了？
婆婆眼睛一瞪：“你那破工作，跟赵勤能比？”
赵勤是基层公务员，朝九晚五。而我是房地产销售。小时候，我见识过母亲卖小猪，学到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所以，我卖出的房子数量可观，可以说，我的收入是赵勤的几倍。
可那又怎样呢？在婆婆眼里，我赚得再多，都比不上赵勤铁饭碗！就像是我家再有钱，那也比不上他家是城里的。
我抱着家和万事兴的态度，索性早点起来。就当早起锻炼身体，没什么不好，晚上早点睡就是了。
可晚上，婆婆也不让我早点睡。她有便秘的毛病，每天晚上要灌肠。她要我每天伺候她灌肠。
然后等她在卫生间排泄完。
她总说，她这个老婆子年纪大了，身体弱，身边总要有人陪着，万一在厕所里昏过去了咋办。
奇了怪了，她那么多年不都是自己弄的？怎么我一嫁进来就弱了？我又不是克星。
每天，赵勤一大早就能进房间休息，而我却还要伺候婆婆灌肠。不得不说，陈年的老便秘，每天把我熏得晚饭都得吐出来。
我也吐槽过，这种脏活我真是干不来。婆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不来难道我儿子来吗？”
他们是母子，本来就该赵勤来。我压根没有义务来服侍她。赵勤劝我，忍忍就过去了，自己毕竟是男人，终究不方便。
好吧，这个哑巴亏我认了。但我保留嫌弃的权利。婆婆说，她这是跟那些富太太学的，人家也是人伺候的，那些人怎么没那么多话？
我一听就乐了。“妈，那些人伺候本就是他们的工作，拿工资的，当然好好干了。我伺候你这么多天，可一分钱工资没见着啊。还有，人家是富太太，你是什么人，你怎么拿你跟人家比？”
婆婆被我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我听到婆婆偷偷跟赵勤说，本以为娶个农村媳妇，好拿捏一点，谁知道我伶牙俐齿的，一点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农村人就好拿捏？她可想错了。我家境殷实，大学毕业，收入丰厚，我哪点差了？我只是听从父母的叮嘱，家和才能万事兴。
但我从小接受的教育里，除了家和万事兴，还有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02婚后不久，我就怀孕了。因为干销售的，需要长时间站着，带顾客去看房，需要不少体力。而我怀孕以后，踩着高跟鞋跑上跑下就显得有心无力了。于是，我就辞了职。
辞职的第一天回家，婆婆就挖苦我，真是矫情，别人都能干到生。她年轻的时候，下地干活，在地里就把赵勤生下来了。
我敏锐捕捉到了她话里的漏洞：“妈，你说你下地干活？原来你也是农村来的呀！”被我揭穿的婆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看着婆婆吃瘪，我很是畅快。自从被揭穿了自己也是农村来的身份，她也不在我面前显摆城里人的优越了。
但是，两个女人在家，总是是非多多。我恶心孕吐，她说我娇贵；我疲倦乏力，她说我懒惰；孕后期胃口变好了，她又说我馋嘴。总之，就是做什么都不对。
我刚开始还很生气，怀个孕都不让人消停。后来我就摸出门道了，她就是吃饱了撑的，找存在感来了。
只要我不接她话茬，她自认无趣，也就闭嘴了。自那以后，我就买了个耳塞。当婆婆又在那里指桑骂槐的时候，就把耳塞用起来，耳不听为净。
至于赵勤，每天单位例行下班以后，就到处约饭局。有的时候甚至彻夜不归。我颇有微词，赵勤说，我跟他妈在家，老是吵架，他就只能躲出去了。
这就是我的好丈夫。明明每次都是婆婆的错，却还是只留我独自一人面对婆婆的没事找事。更别提我现在怀着他的孩子，回来照顾我了。
好在我自己攒了一笔可观的积蓄，不用过着手心向上的日子。既然婆婆跟丈夫不体谅，那我就自己爱自己吧。
因为第一次做妈，很多事情不懂，我提前约了一个经验丰富的月嫂。
预产期那天，医院。可是过了几天，我都没有动静。为了保险起见，医生决定为我催产。
催产素没上多久，我就有了剧烈的宫缩。那疼痛，从中心向腰腹蔓延，就像大锤反复碾压我。
为了加快进程，我用了分娩球。我坐在那个球上，上下来回地颠。每次颠，我都紧紧拽住赵勤的衣服，嘟囔着再也不想生孩子了。
婆婆这时又来了劲：“活该，谁让你不多运动的？能吃能睡，当然难生了。”
我没有理会她，期盼赵勤帮我说句话。现在是一个女人最脆弱的时候，能不能别再说风凉话了？
不料赵勤来了一句：“有那么疼吗？”
这一句话，寒了我的心。
跟赵勤的结合，倒并没有多爱，只是觉得各方面合适，就结婚了而已。
在我看来，赵勤有体面稳定的工作做后盾，我一个有野心的女孩子，是可以出去闯的。
婆婆的找茬，他自己的不闻不问，都没让我有太大的波澜。女人，需要一个家庭，但又不是为婆家而活。
赵勤不痛不痒的一句话，让我觉得，这样的家庭，根本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后盾，反而是自己的拖累。我萌生了离婚的想法。
总算进了产房，头次生产，疼痛无比，我惨叫连连。
最后还是剖腹产才好不容易生下儿子。赵勤对我说了句：“你也太丢人了，整栋楼都听到你的叫声，有那么疼吗？”
有没有那么疼？赵勤不知道，婆婆难道不知道吗？我望向婆婆，她一脸得意，似乎对我受的苦痛很满意。
我是彻彻底底错了。什么日久生情，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03我出院以后，月嫂就上了门。婆婆一脸怀疑地看着月嫂照顾宝宝，旁敲侧击问我一个月要给多少钱。在我说了金额以后，她吃了一惊。
当天，月嫂就气急败坏走了。临走前，她对我说，小雅，不是我不想照顾你，实在是你婆婆欺人太甚。
原来，婆婆得知月嫂一个月工资，抵她好几个月的退休金，心理很不平衡。故意找茬，把月嫂气走了。月嫂临走前退还了工资，婆婆也据为己有了。
她说，一个外人，能尽心尽力照顾宝宝么？你还给她那么多钱？这钱我替你收着了，以后养孩子，花销大了。
我自己花钱请的人，她给我赶走了，还霸占了我的钱。这奇葩的老太婆还真是刷新了我的三观。但是
因为刚做手术不久，我也没有精力和体力跟她争辩。
现在正是小猪交易的旺季，我没有打电话让我妈来。
赵勤回来知道情况以后，说道：“行了，我妈也是好心，怕外人照顾不好宝宝。等你好点了，你就自己带吧！反正你也不上班。”
赵勤明明有陪产假，可他以陪产的名义休假以后，跟几个好哥们去外面玩了。
家里又只剩我跟婆婆。我在排恶露，伤口恢复得不好，一直疼。我不奢望婆婆能来照顾我，从来都是自己艰难下床，收拾被我弄脏的产褥垫。
有一次，我可能是太过疲惫，没有及时换垫子，床上被蹭了一点血迹。当我在床边，慢慢清理的时候，婆婆进来了。
她抱着孩子，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我大孙子饿了。见到孩子饿了，我停下手里的事，赶紧坐下来喂奶。
婆婆注意到了我丢在一旁的产褥垫，捏着一只角提起来看了看：“这么多天了，你怎么流出来的脏东西还是那么多？”
也许是我喜欢把人往好处想，我竟然觉得，婆婆这是心疼我恢复得不好。
下一秒，婆婆把那个脏了的产褥垫，狠狠按在我的脸上。不管不顾儿子还在我怀里吃奶。我的脸上糊上了污渍，我冷眼望着婆婆。
婆婆扇来一巴掌：“你是不是身体有问题？孩子自己生不下来，这恢复也恢复那么慢！我看，你就是骗婚！”
婆婆的视线又移到床上，又尖叫起来：“啊，我的床垫！你知道这床垫多少钱吗，居然敢把它弄脏！你这个肮脏的女人！”
婆婆尖酸刻薄地叫骂，早就把儿子吓得哇哇大哭。我淡定自若拿过纸巾，擦去脸上的脏东西。
我忍着肚子上的疼痛，轻轻哄睡了儿子。
我搬去了月子中心。当月子中心的车来家里接我的时候，婆婆一直在一边叽叽歪歪。说什么在家好好的，还去什么月子中心。
本以为赶走月嫂省一笔钱，结果月子中心花的钱，顶几个月嫂！
我要是再不搬走，我的月子别想好好坐了。说不定还会折在这个老妖婆手里！我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养好身体，这样才能有朝一日把所受的一切报复回来！
远离了婆婆，我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我在月子中心足足住了两个月，身体完全康复了才回的家。这期间，我爸妈来看过我几次，对这里的环境表示满意。
婆婆和赵勤也来过几回，除了看看儿子，就是劝我回家。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烧钱。
我花我的钱，碍你们事了？
“小雅，你怎么这么说呢？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呀？”
呵呵，我可没觉得他们拿我当一家人。在我最需要关爱的时候，除了冷嘲热讽就是争吵辱骂，我甚至没有一张床垫重要。
要不是为了儿子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我是绝不会再回到这个家里来的。
当然了，这次生娃坐月子，花了不少钱，全是我的积蓄，也让婆婆跟赵勤，见识到了我的财力。他们当然不想失去我这个能赚钱的摇钱树了。
果然不出所料，儿子刚满百天，赵勤跟婆婆就催我出去找工作。因为我经验丰富，在业内颇有口碑，我很容易就又找到了一家房地产公司，卖别墅。
婆婆在家带儿子。她对我的态度好了许多。我望着白白胖胖的儿子，更是早出晚归，玩命工作。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我还真就以为，是我的工作能力让我家庭地位提升了。
04家里有一只狗花花，平时都在天井里养着。花花很喜欢我，在婆婆跟赵勤不待见的日子里，花花的存在，无疑给了我不少慰藉。
这一日，我回到家里，刚进院门，花花就摇着尾巴迎上来。它叼着它满满当当的饭盆，用爪子刨一刨，然后又一脸期待看着我。
“花花，你怎么了？”我看了看那饭盆，并没有什么异常。花花叼了一口饭，吐在我伸出去的手上。
“花花，你是想给我吃吗？”花花听懂了我的话，兴高采烈回应我。真是条好狗，知道分享呢。
一连几天回家，花花都是这个反应，想把盆里的饭分给我吃。我顿觉奇怪。以前花花不是这样的啊。
“小雅？”是隔壁王阿姨在叫我。
我笑着跟王阿姨打招呼，王阿姨对我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我看手机。
我立刻意识到了有问题。于是我不动声色回到房间。不一会儿，短信来了。
我一看，浑身一震。
王阿姨在短信里告诉我，前几天，她亲眼看到我婆婆，拿着一个碗，从花花的饭盆里倒出一半又端了进去。她本没有多想，但她也察觉到了花花的异常，所以跟我说一声。
我回想起那一天，我回家晚了，婆婆跟赵勤都吃过饭了。赵勤嘟囔，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剩下的饭刚刚全喂给花花了。
过了一会儿，婆婆就端来一碗饭，用菜汤拌过的。我饿急了，狼吞虎咽吃完了。还不忘感谢婆婆。
如今这么一想来，难道我吃的那碗饭，是从花花的饭盆里倒出来的？
我浑身颤抖，这个老妖婆，简直不把我当人。
我自顾自来到厨房，淘米做饭，还摘菜。婆婆见我动了厨房，过来说，没吃吧，怎么天天那么晚？
我头也不抬地说：“妈，我吃过了，一进门花花就分我吃了，不过这样一来它就不够了，我给它做点！”
说完，我一脸认真望向婆婆。她的脸色闪过一丝慌乱：“小雅，你拿妈开涮呢，人怎么可能去吃狗食呢！”
我笑了笑：“对呀，但花花不懂啊，它就觉得我是没有东西吃才需要吃它的，所以它每一天都想分我吃。”
婆婆愣了愣，什么话也没说走了。但她的反应，验证了我的猜想。
我心里一阵恶心。
吃了花花盆里的饭，我不觉得恶心。因为花花的心灵善良纯净。我恶心的是，我跟这么人品败坏的人住在一起。
05也许真的是人贱有天收。婆婆出了车祸，下半身失去了知觉。医生说，医院尽了责任，这下肢的神经损伤，得慢慢恢复。
住院也没啥意义，定期来复建就好，先回家慢慢养着吧。
就这样，婆婆瘫痪在床。可赵勤，正有一个出差的公干。他说，做得好的话，他可以升职。
“放心，我也会照顾妈的。”赵勤见我如此不计前嫌，放心大胆飞去了异乡。
赵勤之前给婆婆请了护工。我把她辞了。婆婆不满：“护工照顾我挺好的，你怎么辞了？”
“妈，护工干的都是脏活累活，所以工资也不低呢！我把她辞了，好省点钱呀！”
“那我怎么办？”“我可以照顾你的。”
我把工作辞了，专门在家照顾我的好婆婆。辞了工作，没了收入，婆婆又恢复了以往嘴脸。
这一天，我来到她床边，她冷哼一声：“也不知道你怎么做人儿媳妇的，那么晚才来，不知道我大小便失禁需要常换纸尿裤吗？”
“妈，我劝你对我客气点。现在你是半个废人了，你儿子又不在家，你就靠我了呢！”
婆婆中气十足：“我是你婆婆，你照顾我不是应该的吗？”我解开她的纸尿裤，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我瞅了瞅叽叽歪歪的婆婆，直接把那糊满大便的纸尿裤扣到了她的脸上。
婆婆尖叫起来。“乔雅！你疯了！”
我等这一刻，很久了！“你还记得，月子里你按我脸上的产褥垫么？你还记得从花花盆里倒出的狗食么？今天我一股脑儿还给你！别着急，慢慢吃。”
看着婆婆脸上嘴里糊满大便的样子，我感受到一副报复的快感。
赵勤回来了，婆婆跟他哭诉。赵勤沉着脸，撩起袖子，一副要打我的架势：“乔雅，你敢那样对我妈？！”
“怎么不敢！她之前怎么对我的，你都知道的吧？现在她是自作自受！”
眼看着巴掌就要扇过来，我一脚踢过去，命中他的命根子。他惨叫一声，随即捂着裆在地上打起了滚，一脸痛苦。
“乔雅，你！”我蹲下身子，笑着说：“有那么疼吗？”
我成功离了婚。赵勤焦头烂额，压根没有心思跟我争夺儿子的抚养权。
因为我匿名写了封信，到他的单位。举报他休陪产假是假，出去玩是真。不光大肆挥霍公款，还在云南的一个小部落，以“走婚”的名义跟一姑娘一夜情。
赵勤被开除了。失去了经济来源，只靠婆婆微薄的退休工资，赵勤想出去找工作，却连护工都请不起。这下知道找我原谅了？晚了！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就像我不能选择自己是养猪户的女儿，但我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实现经济独立，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遇到了烂人，也有底气及时止损。
人的价值，从来不是靠出身来衡量的。只是，好的出身有更多机会而已。而赵勤母子，混成这个样子，只能说明层次太低了。
如今的我，独自带着儿子生活。我坚信，凭我不断的打拼，日子总会云开月明。
作者：董慕君首发：顾小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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