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烟妙招
在我们北海联中的校园里，依着六年级和七年级教室的东山墙建了一排坐东朝西的男女露天厕所。厕所后挡墙的后面，倚墙建了一排猪圈，猪圈里养着十来头猪。靠着猪圈南面建有一栋两间房的饲养室，饲养室是专门用来熬猪食喂猪用的。
猪圈里的猪是学校为了勤工俭学而饲养的。平时，学校对猪的一日三餐作了科学安排：早上和中午主要是用学生的大小便来解决；晚上因学生都放学回家了，猪的晚饭就只好用饲养室里熬出的猪食来让猪吃饱。
熬猪食的活儿是由我们六年级和七年级两个级部的学生轮流来干的。每个班级里，班主任老师都是采取男女生搭配的方式，将全班的学生划分成若干个饲养小组，每个小组五人，一般是男生三人女生二人。每个饲养小组的工作时间是一天。
饲养小组的主要任务是熬猪食、喂猪子。在校期间，除了节假日另行安排外，再不管是五冬六夏，还是刮风下雨，每天下午四十分钟的大课间活动，就是我们熬猪食和喂猪的时间。
每天下午第三节课的下课铃一响，饲养小组的成员就会自觉地来到饲养室，袄袖一挽，就开始熬猪食。先是两个女生往锅里添上水，三个男生则一个人在锅台前坐下拉着风箱往锅灶里舔柴烧火，另两个人则挑起水桶出去挑水。这期间，两个女生忙着把缸里的地瓜面挖进盆里，用水调稀，准备下锅熬煮。这个时候，出门挑水的两个男生也挑水回来了，接下来，三个男生便开始在锅台下忙活起来：每个人从兜里掏出提前用作业本纸裁好的大约二指宽手指长的纸条，接着，其中一个人从兜里掏出一只塑料袋，撑开，把里面盛的黄烟，一捏一捏地逐一捏到每个人手里的纸条上，然后，各自迅速把捏在纸条上的黄烟卷成一支“锥子把”烟卷儿，继而将“锥子尖儿”放到嘴上叼着，再从锅灶里拿出正在燃烧着的烧火棍把烟卷儿点上，随之就赛着伴儿有滋有味地抽起烟来。
在饲养室里偷着抽烟的恶习，可能是学校里上下级的学生一茬一茬地传下来的。我观察了一下，凡是到饲养室里来熬猪食的人，除了女生外，剩下的男生几乎都会抽烟，就连我这个一见烟就咳嗽的人，也在饲养室里学会了抽烟。
学生为什么要在饲养室里抽烟呢？因为在那里抽烟最安全。一来是，饲养室里熬猪食时生成的烟火，完全掩盖了抽烟抽出来的那点烟气，老师根本发现不了。二来是，虽然老师号召女生举报男生的抽烟行为，但女生在男生的恐吓下，完全不敢贸然行事。因此，平时一些学生就盼着去饲养室里熬猪食。久而久之，小小的饲养室里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烟民。
那么，那些没轮到熬猪食的“烟民”还有地方抽烟吗？有！学校的露天厕所里就是他们抽烟的聚集地。每每下课铃一响，一些烟瘾大的同学就会飞奔到厕所里，急不可待地卷上一支烟，如饥似渴地抽起来。你若留意瞅摸一下，那些一下课就往厕所里跑的男生，他们并不是被大小便憋的，而是急着赶快进去抽口烟。
有时候有的老师在课堂上抽烟，烟味儿在教室里一扩散，一些男生的烟瘾就被勾引上来了。此时，为了满足难以控制的烟瘾，有的男生就向老师请假说是要上厕所，待老师口中的“去把”俩字刚一出口，请假的男生立马就会急速冲出教室，紧接着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厕所飞奔而去。其急不可待的神态，往往会逗得全班同学“心知肚明”地一阵哄堂大笑。
下课后，为了防止在厕所里抽烟被老师抓到，每次都要派一个人在厕所门口望风，一旦发现有老师走来，望风人便立马朝厕所里发出警报。而那些正在吞云吐雾的人听到警报后，便立即将手里未抽完的烟蒂隔墙扔到后面的猪圈里。这时老师要是走进厕所，看到的全是一些正在那里规规矩矩大小便的“好学生”。
回过头来再说熬猪食的事儿。
锅里的水被烧开了以后，两个女生便将事先调好了的地瓜面儿稀汤慢慢地倒进锅里，继而用根木棍在锅里不停地搅动着，直至把锅里的地瓜面儿熬成粘稠状，接着再把地瓜蔓糠挖进锅里跟地瓜面儿稀汤均匀地搅拌在一起。到此，一锅猪食就熬好了。
约摸在大课间活动快结束的时候，饲养小组的人员就会抬着或提溜着四五桶熬好的猪食去猪圈那里喂猪。当走到猪圈墙跟前准备往猪食槽子里舀猪食的时候，你会发现，猪圈对面男厕所的上空烟雾缭绕。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一些同学正在厕所里面过烟瘾。
眼看着学生抽烟的现象泛滥成了灾，学校的唐校长便有些坐不住了。他先是动员全校会抽烟的老师都戒了烟，然后就咬牙切齿地下达了禁烟令：凡是抽烟的学生一律不能入团，不能被选为班级干部，不能被评为“五好学生”，不能考高中，不能参加学校的篮球队。
然而，虽然学校的禁烟令气势骇人，但却收效甚微，一些烟瘾大的学生禁不住烟的诱惑，不畏禁令，背地里该抽还是抽。
这一下可把唐校长给惹火了，他经过几天的冥思苦想，最后便精心地策划了一个禁烟方案。
这天，唐校长跟几个男老师一起出马，不顾脏臭，不顾猪子那一双双惊恐不安的目光和一声声吼叫，全都隐藏在男生厕所后面的猪圈里。待到上午第一节课下课后不长时间，几个老师机警出击，在厕所里现场一举抓获了八个抽烟的男学生。
看着眼前几个被烟熏火燎过的“战利品”，气红了眼的唐校长雷霆大发，他吩咐身边的高教导（主任），立马通知全校当堂授课的老师和班主任，第二节课不上了，全校师生都到学校操场上开大会。
操场上的会场布置得有些异样：会场的最前面被当成主席台，主席台上一溜摆放着九张桌子，中间那张桌子上放了个麦克风，这显然是唐校长讲话的位置。唐校长左右两边的另八张桌子上，都清一色地摆放着旱烟、卷烟纸和打火机。
一会儿的工夫，全校四百多名师生以班级为单位，列纵队站在会场上。
“同学们！现在召开观看抽烟大会！”唐校长对着桌子上的麦克风一脸怒气地说。操场上两只高音喇叭把唐校长说话的声音放得老大，“下面，把抽烟积极分子请过来表演抽烟大法！”高音喇叭里唐校长的话音刚落，就见高教导主任从办公室里领着八个低着头的学生朝会场走来。到了会场前面，高教导把八个人分别安排在唐校长左右两边摆放着烟火的桌子前站好。
“我先逐个介绍一下这几个抽烟积极分子。”唐校长说着，把手指向最右边的那个同学，“这位是七年级一班的曲天才，这位是六年级二班的王东升……好，下面就请他们表演抽烟！来吧，桌子上又是烟又是火，你们就开始抽吧，大胆地抽，使劲地抽，过足瘾，抽个够！”
听了唐校长的话，来操场上开会的师生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台上站着的八个低着头的同学，一时间操场上一点声音都没有，静得吓人。
“抽哇，咋的不抽哇！”唐校长火冒三丈，两只眼睛瞪得像一对铜铃。
“唐校长，饶了俺吧，俺错了，以后再也不抽烟了，谁再抽是王八。”唐校长身边的一个同学边用一只脚上的鞋搓着地面儿边瓮声瓮气地说。
“大点声！谁知道你在那里乌拉些什么！”唐校长厉声喝道。
那个同学听后抬起头，朝着全会场的师生大声喊道：“谁再抽烟是王八！”“哈哈哈——”会场上响起一片笑声。
“笑什么笑！”唐校长眼珠子一瞪，转而又朝那几个低着头的同学吼道，“你们呢？你们几个怎么没有动静！”
这时，一个矮个同学听后忙说：“校长，俺也是，谁再抽烟是王八！”“谁再抽烟是王八！”其他几个同学随声附和道。
“大点声，一齐说！”唐校长两眼冒火，腮帮上凸起了一棱一棱的肌肉。
……
不得不让人钦佩唐校长这一禁烟妙招。这次大会以后，学校里学生抽烟的现象一下子就销声匿迹了。（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