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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牛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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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牛杂面

老关已经很老了,差不多和这座城市一样老。

老关在襄阳经营着一家面馆,主营牛杂面。牛杂面是襄阳的特色,传说万襄阳人每天早上要吃掉万碗牛杂面,人均1.5碗,考虑到部分食量恢弘的襄阳人一次就要吃三到四碗,那么从数学上看,必然有人一碗都不吃,而是吃别的东西当早餐。老关把这部分人称作“襄奸”。

我劝老关不要这么极端,人家可能是素食主义者、印度教徒、高血脂患者或者爱牛人士。我说你们襄阳人每天要吃掉万坨牛内脏,你们有没有考虑过牛的感受?

老关沉痛地说,这就是襄阳牛杂面为何要放大量辣油的原因。我问这二者有何联系?老关说吃了那么辣的面下去,2小时后你拉肚子恨不得把肠子都拉出来,这时你就能体会到屠宰场里的牛的感受了。区别在于牛是剖腹产,你是顺产。

“我宁愿剖腹产。”我唏嘘道,竖起大拇指,连夸襄阳人民克己复礼。

我在年的冬天去襄阳出差,老关的面馆正好在酒店楼下,我每天早上都会去他的面馆吃一碗牛杂面。老关的牛杂面是典型的襄阳做法,碱面过水后用油拌好,放在柳条簸箕里过夜。第二天不到5点老关就会起床熬制牛油和红汤,等到食客上门,就用竹篓子装上一把碱面,放到沸水里抖动。-------这是襄阳人煮面的秘诀:抖面。而老关则是个中高手,他的身体纹丝不动,全凭手腕发力,竹篓沉稳得惊人,汤汁从不外溢。-----一看就是年轻时从事过某种高强度的手部运动所赐。这里的顾客里有接近一半都是冲着老关的抖面功夫而来,他们一边感叹着老关的神乎其技,一边鄙视着其他面馆的师傅,说他们抖面时浑身激灵,就像在抖尿。

也许是面在汤里的抖动速度较快,根据狭义相对论,顾客们总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有些面馆耄宿坚称自己坐在这里,看老关抖了一辈子。我猜测他们是患上了长期记忆缺失,------和阿尔兹海默症相反,他们只能保有短暂的近期记忆,所以他们认为自己的全部人生都是在老关抖面中度过的,这真幸福。

被老关用独门绝技抖出来的碱面,不同于北方手工面的坚韧有余,他的牛杂面柔中带脆、软硬胶合,嚼起来特别带劲,无论是刚长出乳牙的幼儿,还是戴着假牙吃饭的老人,都对此面的口感口交称赞。荆襄地区经常有产妇坐月子时派人来请老关去家里抖面,但老关是个老派的厨子,他只愿意在自己的面馆里抖,他说他绝不离开襄阳,Ibelonghere.弄得产妇们莫名其妙。

周末的时候我闲得慌,就跑到附近的咖啡厅里和当地耄宿闲聊。耄宿们的记忆力确实存在问题,经常为了一些小事争执不休。例如一个耄宿告诉我,老关的面之所以好吃,抖得好尚在其次,关键在于他削面的功夫。老关的面是自己一刀刀削出来的,不像其他面馆用压面机。但老关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削面,这大概是一种不传之秘。另一个耄宿说那面根本不是老关削的,他坚称自己曾经在某个夜晚看见面馆里供奉的财神爷关公下凡了,青袍绿帽,手持饮血无数的青龙偃月刀,将面团细细削做面条。

“胡扯!老关是党员!怎么会供财神!”一个耄宿怒吼道,据他分析,是列宁下凡削的。

耄宿们吵到最后,谁也无法说服谁,然后就挥舞着拐杖、痰盂之类的随身物品开始动武,我劝都劝不住,只能挺身而出,说我今晚带领大家前往面馆一探究竟,就知道下凡的到底是关公还是列宁了。

耄宿们对我的解决方案嗤之以鼻,说你一看就没上过大学,不懂量子力学,不论是关公还是列宁,他们的魂魄都是以量子态存在的,只要观察者一出现,他们就消失了,这就是他们总是在大半夜鬼鬼祟祟下凡削面的原因。

我告诉他们,魂魄以量子态存在是有可能的,但青龙刀和绿帽子不会。即使关公消失了,青龙刀和绿帽子还在,它们会“啪”的掉到地上,成为关公显圣削面的铁证。

耄宿们表示不解,说如果青龙刀和绿帽子只能以实体形式存在,那平日里它们在哪里?

我说老关有可能把刀和绿帽藏在了一个只有他和关公知道的地方,比如一个秘密仓库。每次关公都是裸体显圣,然后溜进仓库里穿衣服。

耄宿们纷纷发言,“这一幕好像在哪见过!”,“《终结者》?”,“终结者都是去抢衣服,关公莫非每次显圣后,都要先去武侯祠的纪念品商店抢关刀和绿帽子?”耄宿们又吵了起来,我懒得搭理他们,决定当晚自行前往老关的面馆一探究竟。

我行走在凌晨两点的襄阳,看着月光下变幻莫测的云朵,感觉它们其实是荆襄大地上那一个个如雷贯耳的灵魂,屈原、诸葛亮、关羽、郭靖,他们以量子态飘扬在空中,被我看了一眼就荡然无存,只留下奔腾的汉水和多万坨牛杂。

是的,我都差点忘了我是为了牛杂面的秘密而来。我潜伏在老关的面馆外,透过窗户监视着他的厨房,我突然有点害怕,毕竟马上就要和关羽或者列宁会面了,他们可都是课本里的人物。

兔起鹘落间,厨房里一道幽暗的绿光飘过,我看见一个青袍绿帽、面如重枣的大汉站在了案板前。

真是关羽!

我吓得赶紧闭上眼睛,我可不愿我的偶像刚一显灵就被我看没了。我想他只被我看了一眼,大概0.1秒,应该不会整个消失,估计只是腿没了。我闭着眼睛想象着半个关羽浮在空中削面的情形,觉得有点渗人,但又忍不住想看。

我睁开眼睛,发现关羽还是完整的。我想无非是以下两种可能:一是玻尔、海森堡、泡利们错了,随机性不存在,Einsteinwinsagain,二是这关羽是活的,是假的。

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我要一验关羽真伪。关羽正在全神贯注地用青龙刀削面,没有发觉身后的我。我拍了拍他的屁股,结实厚重的手感告诉我,这是个活人,不是一团电子。

原来关羽的屁股是这样的,我感叹,我做到了当年曹操想做都没做到的事。

关羽停止了削面,我感到他在颤抖,他迟迟没有转身,仿佛沉醉在这一拍之中。

“老张,是你吗?”他问道。

“我是小李。您也可以叫我拳王,关将军。”我不卑不亢地回答,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和名人对话呢。

他转过了身,脸上满是失望。然后在一瞬间变得凤眼圆睁,蚕眉倒竖,青龙刀的刀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我的脖子上。而我竟然不害怕,我当时心想,这是真关羽,和史书中一模一样,我好想被他一刀劈死。

“既然~不是~老张,你凭啥~摸我~屁股。”关羽怒道,他说话就像在唱戏,抑扬顿挫,张力十足。

“我,我只是想试探一下您是不是一堆电子。”说完我就后悔了,活在一千八百年前、只读过《左传》的关羽哪知道什么电子。

“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三更半夜鬼鬼祟祟来这里作甚?”

我越听关羽的声音越耳熟,我仔细端详他的脸,虽然真的非常“关羽”,但我终究还是认了出来。

“老关,你别装了,你不是关羽!”我义愤填膺,一股偶像破灭的绝望充斥了我。原来这关羽不是从财神塑像上下来的,更不是什么量子态,丫就是面馆老板老关。

“我装啥了?”

“你干嘛假扮成关羽!你这个老不正经!”

“什么叫假扮?你放眼看看,全中国还有谁比我更像关羽!”

“陆树铭。”

“妈的,他就是长得像,他有我这气质吗,你知道我演了多少年关羽不?整整40年!”

“你不是开面馆的吗?”我诧异道。

老关不再说话,他提着青龙刀走出了厨房,我正纳闷他要干啥,突然听见雷霆般的一声怒喝,老关倒拖青龙刀、迈着外八字又走了进来。原来他这是在“亮相”。

老关用刀指着我命令道:“你赶紧念‘呛才呛才呛才’。不要停!”

我只得从了他,他在我的“呛才”声中绕着厨房转了几圈,将关刀舞得虎虎生风,好家伙,这是标准的武生动作,原来他是在唱戏,敢情我是那使钹的。

“把衣服脱了。”他又命令我。

老关这浑身的关公范儿,实在是让人难以抗拒,我忐忑地脱下了衣服,准备脱裤子时被他拦住了,他皱着眉头说只脱衣服就行。然后指了指橱柜里的烤盘,命我把衣服放在里面,将烤盘举于头顶。

我依言而行,老关的关刀漂亮地一挑,像极了他在锅里挑面的动作,将衣服挑于刀尖,轻轻抖动。

接着他开了唱腔:“人言曹操多奸巧,还念得当初的旧故交,叫马童看过了爷的青龙刀,灞陵桥刀挑这大锦袍。”

这嗓音清冽而苍凉,我听得痴了。

老关看我目瞪口呆,对我解释道:“这是我改编自京剧名段《千里走单骑》的楚剧《灞桥挑袍》。我在开面馆前是一名楚剧武生,一辈子只演了一个角色,关羽。”(《灞桥挑袍》讲了关羽辞别曹操追寻刘备,曹操率军追上关羽,赠他锦袍。关羽担心有诈,不下马而用刀尖挑起锦袍。)

“您真是再世关羽。陆树铭输了。”我双挑大拇指,“那您为何开起了面馆,岂不辜负了您这几十年的苦功。”我大为不解。

“你知道桃园结义的誓言吗?张三走了,关二岂能独生。”老关眼里精光散去,只剩下落寞。

在那个凌晨,老关对我讲述了他从未公之于众的故事,他过去没有,未来也不会讲,全世界只有我一个听众,以至于我到现在都在怀疑那是不是我的一个梦。

“我在年轻的时候,加入了本地的楚剧班子,师傅看我个子大,就让我扮关羽。我原本是圆眼,用粘胶拉长眼角,活活拉成了丹凤眼。

在戏班里我遇到了我的师弟老张,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他演张飞。师傅让我和他搭戏,这一搭就是30年。他其实不姓张,我也不姓关,生活中他爱吃面,我爱养猫,但只要一上台,我俩就是生死兄弟、万人之敌。他就是张飞,我就是关羽。

我们的戏班在湖北巡回演出,走到哪演到哪,是全湖北最受欢迎的楚剧班子。戏迷们尤其喜爱我和老张的戏文。每次我们在一个地方演出一周,从《三战吕布》、《灞桥挑袍》、《古城会》一直演到《入西川》,方为结束。

我没有演过《走麦城》,湖北群众不爱看,他们甚至殴打过演吕蒙的武生。《入西川》就是我们的压轴戏,它讲述了庞统凤死落坡,诸葛亮率赵云、张飞离开襄阳,入川支援刘备的前后经过。此唱段的重头戏,就是我和张飞的告别。

在老张的建议下,我们创造性地加入了一个吃面的戏份:关张告别时,由于军中禁酒,所以关羽给张飞煮了一碗襄阳牛杂面以作践行。我私下问老张为何要加入吃面这个环节,他说每次唱到这出戏时他都控制不住情绪,只有靠吃才能缓解他的悲痛。于是我就依了他。

这出戏我们唱了三十年。老张吃下了大概有两万碗襄阳牛杂面,我也藉此成为了一名真正的牛杂面大师。可我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离开这个舞台去卖牛杂面。关老爷是何等人,他只为张飞煮面。

60年代,你知道的事情发生了。我们的戏班子被定性为封建文化余孽和精神毒草,班主被关了起来,革委会命令我们只能演样板戏。我反对,说样板戏那是京剧,我们不会唱京剧。这可难不倒革委会主任,他亲自操刀给我们定制了一个楚剧样板戏:《别了列宁同志》。戏的内容是关于列宁同志逝世前和斯大林的对话,戏文脱胎自《入西川》,只不过把关羽换成了列宁,张飞改成了斯大林。

革委会主任钦点我出演列宁,老张演斯大林。老张一开始抵死不从,在我的苦口婆心下才勉强同意,忍辱负重出演斯大林。但他提出了两个条件,一是斯大林的亮相不能是“同志们好。”,要改成“我乃格鲁吉亚人斯大林也!”(斯大林是格鲁吉亚人);二是他演戏时必须吃东西,既然是演斯大林,那就吃俄罗斯名小吃罗宋汤。我表示反对,说我马上就要死了,你还在我病床边吃东西,这不合情理。于是老张经过深思熟虑,给改成了如下情节:列宁同志死之前想最后吃一次他最爱吃的罗宋汤,斯大林就命令厨师做了。但等汤做好,列宁同志已经断了气,所以斯大林只好自己哭着把汤喝了。

太机智了,这老张,为了吃生生把自己搞成了诸葛亮。我感叹道。

老张连喝了一个月的罗宋汤,足足胖了10斤,革委会主任气坏了,说你狗日的是在蓄意损坏斯大林同志的形象,你现在这体重只能去演赫鲁晓夫。我要代表人民批斗你。

在主任的指示下,一群革命小将连夜给老张罗织罪名。有位小将在细细阅读了老张的口供后猛拍大腿,说老张在戏里加入罗宋汤实属用心险恶,试想,罗宋汤红中有黄,那是党旗和国旗的颜色,老张这是在暗示斯大林同志意图吞我国。这是赤裸裸的离间我们和社会主义老大哥的关系。老张一定是台湾间谍,枪毙老张!

在批斗会上老张被挂上了“台湾间谍”的胸牌,被活活斗折了胳膊,但他没有认罪,没有屈服。屈服的是我,我在台下看着他被折磨,一言不发,我听见有人在悄声问,关羽哪去了?有人回答道:投降曹操了。又有人拍拍我的肩,问我是不是关羽。我低着脑袋摇了摇,说我是列宁。

奄奄一息的老张被关进了小黑屋,我去看过他一次,那时他已经不行了,发着高烧,神智不清。他把我当成了列宁,不停地解释,说斯大林在您死的时候吃罗宋汤,确实是大不敬,他有罪。但是列宁同志,我不是斯大林,我叫张飞。冤有头债有主,您去找斯大林,不要找我。

最后老张终于认出了我,他哭着说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求我帮他最后一个忙。

‘二哥(他一直这么称呼我),你再和我演一次《入西川》吧。’

我在当晚偷偷将丈八蛇矛和青龙刀搬进了小黑屋。我给老张画黑脸、贴胡须,帮他穿上戏袍,他疼得倒吸凉气,但是一声不吭。他穿上了那件穿了三十年的黑金战袍,瞬间就从一个老弱病残变回了不怒自威的张三爷,尽管这里是屎溺遍地的小黑屋,但是他拿起丈八矛,这就是他的舞台。

老张其实已经拿不了丈八矛了,他的胳膊断了,他只能用臂弯夹着。我含着热泪和他演完了这出《入西川》,只是这一次没有牛杂面。

我走的时候明白这是永别,我问老张有什么遗愿。他笑着说能和你在舞台上做三十年兄弟,夫复何求,只是这最后一出戏没吃到牛杂面,有点遗憾。

我咬咬牙,还是没有给他做这碗牛杂面。我知道人死之后会大便失禁,我怕革命小将发现屎里的牛杂,然后加罪于我。

临死前都没让兄弟吃上一顿,我真不是个东西,我还不如斯大林。”

讲到这里,老关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恸哭了起来。

我拍拍老泪纵横的老关,安慰他说这不是他的错。你至少没有为了自保而出卖老张,你这关羽比电影《霸王别姬》里的楚霸王有人性。

接下来的故事不用他讲我也清楚了。老关在80年代来到这里,开了这家面馆。他做了那么多年牛杂面,技术早已纯青,靠此手艺赚得盆盈钵满,分店都开了好几家。只是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是一名楚剧武生,人们只会偶尔在酒足饭饱后打趣,说老板你长得真像关公。

没有人知道他当了三十年的关羽,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他会在每个深夜给自己画上戏妆,穿上青袍,戴上绿帽,用青龙偃月刀削出第二天的碱面,除了我。

但我也不知道他是为什么。

天马上就要亮了,这里很快就会迎来第一批食客。在凌晨4点的襄阳城,我向老关提出一个请求,请他再唱一次关羽。最后一次。

老关应允了,条件是我必须保守秘密。他说我就给你唱这出《入西川》吧,我整整二十年没有上过戏台,但是这出戏我就是脑死亡了也能靠植物神经唱出来。

老关一开腔我就沉醉了。他的唱腔和平日里的低声细语完全是两个声线,他仿佛真的变成了那个指挥若定的武将之神。

“弟兄结拜在桃园,乌牛白马祭地天,斩尽黄巾佐炎刘,英雄从此震江山。”

“呛才呛才呛才呛才。。。”我在一旁B-BOX。

“此去西川多危途,落坡南边死凤雏,若非军令如山倒,我怎舍兄弟把险赴。。。”

“呛才呛才呛才呛才。。。”

“三弟你若有难,关某义不独生,莫忘结义盟誓,一在三在,一死三亡!”

“呛才呛才呛才呛才。。。”

“马蹄遍齐楚,血泪洒幽越,汉水有天险,蜀道多艰难。三弟你早日凯旋归,咱兄弟不要这王侯,不要这富贵,只去那早春三月的涿县,再把那桃园还。”

“呛才呛才呛才呛才。。。”

“唱完了。”

“还没有!”

“还没有啥?”老关问我。

“还没请张飞吃面。”

“张飞不在。”

“你把我当张飞就行。”

老关拗不过我,只能答应了。为了遵从程序正义,他给我画了个黑脸。他端详了我半天,说你这形象哪像张飞,咱不如改演《别了列宁同志》,你更像斯大林一些。

我懒得跟他争,说快点煮面!再不煮刘备都要被西川人宰了。

老关削面、挑面、抖面一气呵成,我突然发现这动作和他刚才的灞桥挑袍一模一样,原来他沉稳的手腕真的是拜那三十年的手部运动所赐,当然,和我们之前想象的运动种类不一样。

牛杂面出锅了,我正在狼吞虎咽,却听老关又开了唱腔:

Whydoesmyheartgoonbeating?

Whydotheseeyesofminecry?

Donttheyknowitstheendoftheworld?

Itendedwhenyousaidgoodbye.

我问他,这也是戏里的唱段?

他说是,这段唱词是老张加进去的,歌名叫《Theendoftheworld》。所以你的角色不能瞎吃,要把这碗面吃出末日的味道。

我想了想,往面里又加了三大勺辣油,这下我真的觉得末日到了。

我泪流满面地吃完了这碗牛杂面,老关表扬我演得不错,有那么点生离死别的意思。我大口灌着凉水,却仍然止不住眼泪。我抬头看了看窗外,天已经亮了。老张拉开了卷帘门,准备迎接今天的第一名食客。

是的,我不是食客,我是张飞,尽管只有短短几小时,但我感受到了关羽的屁股和心。

“Whydothebirdsgoonsinging?Whydothestarsglowabove?Donttheyknowitstheendoftheworld?ItendedwhenIlostyourlove.”我走出面馆很远,老关带着湖北口音的英语唱腔依然回荡在静寂的襄阳街头。

几天后我准备启程返回成都,临行前来到面馆和老关道别。我看见面馆里的耄宿们又开始为了削面者是列宁还是关羽争执不休。我走上前去挡住他们的拐杖和痰盂,制止了一场武斗,我说大家别打了,我在几天前夜访了面馆,看到了真相。

耄宿们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是关羽。”我说。

“是关羽!是关羽!”耄宿们冲出面馆,奔走相告。

至此,又一个类似于“救我还是救你妈”的千古难题被破解,一时间,湖北人在交友时的自我介绍变成了:爱我、不约、救妈、没听过安利、是关羽。

“谢谢你。”老关走了过来,轻声对我说。

“谢我啥?”我问他。

“谢谢你没有揭穿我曾经演过列宁。”

“你本来就没演过。就像关羽只是身在曹营,却从来没有投降过曹操。”

“你说张飞会原谅我么?”

“会的,斯大林也会的。”我安慰他。

这就是我对老关说过的最后一句话,然后我回到了成都。这些年来,我不知他是否还在汉水侧畔,苦守着襄阳的落日。我在成都想念着他的牛杂面,一千八百年前,另一个人也在成都想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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